烟花点亮新春的夜空,灯笼闪烁幸福的光明,水饺包出万家的喜悦,团圆,应是中国人心中春节的另一个名字吧。无论相隔多远,不管身处何方,每到春节,“过年了,回家吧”的温暖呼声都会在心中响起。
(资料图)
相聚来之不易,新春共聚一堂。乡聚,总是很短暂,幸福,却经年流转。
家人闲坐 灯火可亲
母亲身体到底怎么样了?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悬了好几个月,奈何一直回不去。
腊月二十八一早,我匆匆收拾行李之后,便踏上回乡的列车,这是工作以来我第一次回家过年,习惯了“就地过年”的我竟有些难以置信。八口之家终于在这一天团聚,实感幸福无比。
以往在年前,最忙的要数母亲了。搞卫生、剪窗花、搓麻花、炸丸子、烙猪头、洗羊肚……除了装点家里,母亲还要忙着打点一大家子整个正月的吃食。
记忆中的年味,是臭的,也是香的。火红的烙铁烙在猪头上,嗤啦嗤啦直冒焦烟;滚烫的开水浇在羊肚上,羊粪的味道直逼脑门。小时候,我总是皱起眉头,捂住鼻头,有多远就躲多远。可过不了几天,母亲就像变戏法一样,把一个个难搞的食材变成餐桌上丰盛的佳肴。孩子们个个大快朵颐,父亲尝罢便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:“老贺做肉已经无人能比啦!”母亲总是莞尔一笑。
然而今年,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父亲一人身上。我和妹妹以及哥嫂一家回到家时,父亲已将一切准备就绪。院落整洁有序,屋内窗明几净,冰柜满满当当,家里利落得有些反常。母亲虽说烧得一手好菜,但做起家务来却少了些头绪,家里常常乱得令人哭笑不得。家里但凡过于齐整,定是父亲的“杰作”,我不禁鼻头一酸——母亲还是没有康复。
孩子们都回来了,父母自然是高兴坏了。虽说都担心母亲的身体,但过年的气氛哪能少得了。
除夕一早,我就被此起彼伏的炮声叫醒。4岁的双胞胎侄女迫不及待穿上新衣,装满糖果,出门呼朋引伴,玩了个尽兴。父亲和哥哥贴好春联后,拿出年前宰好的土鸡,准备中饭,我和嫂子打下手,母亲坐在炕上看着我们忙活。不到两个钟头,肥美的土鸡出锅了,配上刚踩好的黄米面糕,吃罢让人唇齿留香。父母总说,山珍海味也比不了咱鸡肉锅蘸米糕。不论现今物资如何丰盈,这都是晋北地区过年的“保留节目”,也是每个游子的故乡情结。
午餐过后,太阳暖融融的,父亲和哥哥开始在院子里劈柴打炭垒旺火。旺火象征一年的运势,也是家家户户过年的重头戏。为了旺气冲天,选什么柴,敲多大炭,旺火口留在哪个方向,都大有讲究。不一会儿,父子二人大功告成。批上火红的旺火罩,今年的旺火威风凛凛。
“爷爷,爷爷,什么时候点旺火呀?几点放烟花呀?”两个侄女缠着父亲从下午问到晚上。眼巴巴盼了半天,总算等到午夜钟声响起,两个小家伙兴奋得手舞足蹈。父亲冲着旺火口的穰柴点火,霎时间,浓烟滚滚,柴火全着。紧接着,强劲的火苗呼哧呼哧地舔着无数个旺火孔,旺火着起来了,大家松了口气。就在这时,父亲又浇上一碗备好的胡麻油,呼的一声,旺气冲天!
另一边,烟花早已整装待发。哥哥上前点起,嘭嘭作响的烟花腾空而起,同整个村庄的烟花合奏出一曲美妙的交响乐。烟花装扮的夜空格外美丽,一转头,母亲也坐在窗前同我们一起赏烟花呢!
放完烟花,回到屋里,一家人横七竖八躺在炕上聊天守岁,开心得谁都睡不着。家人闲坐,灯火可亲,自打离开故乡,这样的情景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。
桑干河畔,黄花梁下,有一个小村庄叫温家坊。就是在这里,平凡的父母送我们兄妹仨出发;也是在这里,年岁渐长的父母一直等孩子们回家,为我们撑起一方烟火。
曾经总觉来日方长,大抵能常回家看看。这些年,家里经历着大大小小的变故,我才逐渐明白,长大后,离家是永远,回家只是临时。
掰着指头过年,很快又到返京的日子。出发前,我摸摸母亲的头说:“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,对不对?”母亲点点头,乖得像个孩子。
记者 温晓俊 文/图
红火的日子火红的年
中国人的新年总是和红色脱不开关系,年味也从红色万物中流淌开来。
每年的大年三十都是我们一家三口回奶奶家过年的日子,迎接我们的总是奶奶准备了好几天的那一桌年夜饭。红色桌布上左一盘、右一碟,除了色泽红润的香卤猪蹄、红烧带鱼、油焖大虾外,极具北方特色的花馍才是奶奶家新年餐桌上的点睛之笔。奶奶做的花馍总是以“白里一点红”的形象出现,比如造型类似鲜花的,是先用面团捏成花的轮廓,接着用红枣予以花瓣颜色的点缀,这样一来,一朵朵“可食用红花”就出现在了饭桌上。但我的最爱还非“小兔子”花馍莫属。与花状“花馍”不同,“小兔子”花馍的红色来源于红豆,看奶奶给“兔子面团”按上两只红豆眼睛是我过年的乐事之一,仿佛有了红色眼睛的“小兔子”花馍会更加美味几分。
年夜饭进程过半,觥筹交错间,喝了酒的爸爸脸是红红的,没喝酒的奶奶的脸也是红红的,不知是红桌布的映衬、亦或是合家团圆带来的幸福红晕。
过去每年的大年初一早上,“大地红”(常见的鞭炮品种)便成了我的“过年噩梦”。近些年的春节,“大地红”逐渐没了影踪。一开始,我还有些窃喜,终于可以在大年初一早上睡上个好觉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开始怀念屋外此起彼伏的比闹钟好用100倍的“美梦唤醒器”,便趁着过节和爸爸聊了起来:“爸爸,您小时候过年也会放鞭炮吗?”爸爸闻声先是沉默了两三秒钟,紧接着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起来,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杯答道:“当然会放了!但是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,我和你叔叔只能等着一挂鞭炮放完之后,跑去捡那些没成功点燃的小鞭炮,收集起来放在口袋里,带回家等着晚上继续放。”爸爸越讲越兴奋,“有一回,我捡到了一个捻子都还完好的小鞭炮,就在手里攥着打算找个地方放了。谁成想,炮突然在手里炸掉了,也就是当时炮里填充的火药没有现在的充足,不然我这手可能就要出问题咯。”这差点造成“事故”的故事,爸爸在讲述时神采飞扬,可能在这一刻,他的思绪已经穿越时空,又回到了儿时的春节。
“最近感觉年味越来越淡。”和我两年没见面的表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抱怨。“欸!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,咱们是不是可以拿个孔明灯来‘替代’花炮放一放!”表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。“一个‘放灯’、一个‘放炮’,虽说都是‘放’,但意思好像大不一样哦。”我坏笑着调侃起表哥提出的“好点子”。“欸,虽然按理说孔明灯不是过年放的,但咱这不是属于‘曲线救国’嘛!”表哥说着站起身来,拍拍手上的瓜子皮,“走,哥现在就带你去放。”
姥姥家的房子后面有一大片空地,孔明灯最怕在上升过程中挂在什么地方而引起火灾,这片空地就成了我们绝佳的“发射场”。“来,你帮我举着灯,我点火。”表哥拿着写满了新年愿望的孔明灯递给我。我接过孔明灯,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把它从一个红色“薄片”撑成了灯笼状。嗒、嗒、嗒,打火机的微弱火光在风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。“你可得举好了,”表哥头埋在孔明灯下面说,“马上就点着了!”终于,孔明灯里的红色火光愈来愈明显,我举着灯的手也感受到了一股仿佛要挣脱我掌控的力量。“我数3、2、1,咱俩就给它推上去。”表哥站起身来说道。于是乎,在表哥的“号令”下,孔明灯摇摇晃晃地上了天。“红色火光”在暗夜中变得越来越小、越来越遥远,直到消失不见。“怎么样!跟哥在一块是不是就有年味了。”表哥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。我笑着没回应,但心中感慨起来:过年还是得和家人一起才有年味,红色的孔明灯虽然不似烟火灿烂,却也寄托着一家人对新一年的美好期盼。
岳凌寒文/图
归来仍是小城青年
1小时地铁、3小时47分钟高铁、半小时公交……随着春运大军,我从天还蒙蒙亮的北京出发,回到了内蒙古包头的家。2023年是我离家在外工作的第二年。
路上,我心里始终惦记的还是“新春走基层·我做一天春运人”的稿子和视频,要从哪些角度表达和体现,如何再润色润色,心中对回家过年毫无波澜。直到完成工作任务,安心踏入家门口的那一刻,我突然变回了那个小城青年,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所有习俗。
大年三十除夕夜,餐桌上摆上了“满汉全席”,饭菜都热气腾腾,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我们一家子围坐在餐桌旁,和和气气地吃年夜饭。在这顿年夜饭中,鱼是必不可少的菜,因为它代表着“富裕”和“年年有余”。谁升了职、谁搬了家、谁生了娃、谁换了房……伴随着热闹的春晚,家人们挨个汇报过去一年的工作、生活情况。
初一早上5点半,我被叫醒包饺子,发现饺子已经包好了一半。原来是惦记着包饺子的奶奶凌晨3点就忙活了起来,醒面、剁馅、擀皮。“看谁能吃到包镚子的水饺?”奶奶的话语成功激起了我的“胜负欲”,吃到带硬币的饺子预示着来年有好运,我心里盘算着只要多吃点,概率肯定高些。
奶奶把家里的大碗小碗都摆在桌子上,这个碗里盛两三个,那个碗里盛四五个,饺子的香味直钻鼻孔。这个碗里看看,那个碗里瞧瞧,我恨不得有“透视眼”能从饺子皮里看出点端倪。有时候能猜中,有时候却没有,不管怎么样,我还是吃出了一个硬币,家人们也是把一上午包的饺子全部“打扫”干净。
逛庙会,是人们不可或缺的年俗活动。恰逢农历正月初四,第九届老包头新春文化庙会举办,我和妹妹来到东河区乔家金街,只见人群熙攘,摩肩接踵,踩高跷、唱大戏、泡茶汤,各种老把式、老手艺、老口味在民俗节上争奇斗艳。
当天气温偏低,妹妹看到老包头茶汤就哭着嚷着不走了。我也是心领神会,麻烦老板做了一碗。“肯定好喝,太喜欢了。”妹妹看到从龙嘴壶里倒出滚烫的水煮出的茶汤后兴奋地叫道。围观多的还要属卖糖画的摊位。只见老板以勺为笔,以糖为墨,将刚熬制好的糖浆在石板上快速地来回浇注,片刻间,一个金灿灿的糖画兔子便呼之欲出。
初五,虽然天气寒冷,但仍然阻挡不了我对雪的热情。雪地摩托、雪上飞碟、滑冰车……我肆无忌惮地在赛汗塔拉城中草原的冰雪乐园玩着各类冰上游戏。远处的高坡滑雪项目,是我一直不敢挑战的,我看到有的游客坐在雪圈上,从滑雪道顶端呼啸而下,滑行出数十米远,体验冰雪滑道带来的激情和雪上飞翔的刺激。整个雪场一片热“雪”沸腾。
在家期间还让我感到温暖的是包头公交。今年春节假期,包头市公交运输集团除3路、7路、9路、12路以外的其他公交线路均可免费乘坐。听说了这个消息,我春节期间出门一直都选择乘坐公交车,服务标准也并没有因为是免费而降低。
欢乐时光总是很短暂,马上又要踏上返京的旅途。“牙刷用带几只吗?北京这几天降温了吧?回去记得好好收拾下屋里……”一大早,老妈开启唠叨模式,一句一句地反复叮嘱着,还要求要有所反馈;老爸则在一旁帮我归纳物品,他一会儿叠叠衣物,一会儿收拾行李,还把书包背起来衡量一下重不重。
快到中午我才起床,走到桌子旁,嫩黄的炒鸡蛋、翠绿的油麦菜、香喷喷的白米饭,都是我爱吃的。我愣了很久,不禁泪流满面。
嗯,我回家了。
崔书洋文/图
变或不变 皆是生活
2023年春节,是我工作之后第一次回家过年,带着近3年未曾自由流动积累起来的迫切,我比以往更期待回家。腊月二十八,在清完春节前最后一个版面之后,我如愿踏上了回家之路。
3个多小时的高速公路车程中,我想象了无数个到家后的场景。当我拉着行李走进家门,客厅里几个长辈正热闹地嗑瓜子聊天,地板上小朋友们围成一圈热闹地玩手机,我宛如一个闯入者迎面就被七嘴八舌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“呦,晨晨回来啦,你可没咋变,这次在家里待多久啊?”
“姐姐,你玩迷你世界吗?跟我一块玩吧!”
“饿不饿呀?收拾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。”
……
无数声音萦绕在耳边,让我感觉这年还没正式开始过,年味已经呼之欲出了。
作为一个适龄单身女青年,我敏锐地察觉到我马上就要成为话题的中心,于是赶紧起身,对几个玩游戏的小孩说:“有人要跟我出去玩吗?我给你们买零食!”没想到,手机的诱惑远远超过我,最终,只有7岁的小外甥勉为其难地跟我一起出去“避风头”。
走在熟悉的街道,高高悬起的大红灯笼、萌态十足的各种兔元素随处可见,街上人来人往,眼角眉梢洋溢着过年的喜悦,与3年前相比,似乎一切都没变。
“你想吃炸串吗?今天小姨带你见识一下宇宙无敌超级好吃的美味!”看着对任何小吃都特别感兴趣的小外甥,我决定领他去个好地方。
“你吃过吗?你怎么知道宇宙无敌好吃呢?”
“当然了,我从初中就开始吃,你这个小胖手都数不清有多少年。”
当我们兴冲冲地走到美食街北口,我突然发现当年的炸串店早已不复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一家连锁奶茶店。一时间,我愣住了,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回来记错路了,于是我从美食街北口走到南口,再从南口走到北口,一路左右张望,直到我终于确定——那家承载了我诸多青春记忆、前几年还吃过的炸串店不见了。
徘徊在马路边上,突然,奶茶店对面的一辆老式小推车炸串吸引了我的目光。无关其他,只是因为小推车的主人和曾经炸串店的老板都是醒目的光头造型。
“您是不是之前在对面开过炸串店啊?”我实在好奇,在选串的间隙便和老板交谈起来。
“哎呀,看来是碰到老顾客了。这不前两年受疫情影响嘛,生意实在不好干,只能先把店面退了减少一下成本。”
“那现在疫情形势明显好转了,您有想过把炸串店再开起来吗?我可是吃您这串长大的!”
“巧了,新店面正谈呢,还在这条街上,到时候光顾给你打折!”炸串在翻滚的油锅里变得金灿灿的,散发出诱人的香味。透过老板眼角溢出的笑容,我看到了一个普通人是如何努力地生活,以及阴霾散去后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满怀。其实这个普通人,是你,也是我。
回家的路上,在炸串店大快朵颐的青葱岁月倏地涌上心头,很多东西都随着时间的流动而悄无声息地改变了,但也有一些熟悉的事物至今未变,比如久别重逢的欢喜。
所谓过年,可能就是我们抛掉过去的一年,想要回到很多很多年前。总会有变或者不变,总会有不舍或者无奈,总会有坚定与妥协,但还是要继续向前,这便是生活。
梁晨静